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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因有你韩偓耿耿孤忠向诗吟

元代三山书院山长傅定保曾赋诗:“四杰唐遗迹,千年此觅灵。草荒丞相冢,云锁隐君亭。助教衣犹绿,翰林山尚青。因怀水南令,愁思绕春汀。”将唐代“南安四贤”——姜公辅、秦系、欧阳詹、韩偓,同时载入诗中。韩偓作为“唐末完人”,一生可谓历尽坎坷。在大喜大悲之后,他渐趋淡泊,晚年潜隐于南安清丽的山水之间,以超然心境终其一生,也为南安留下了丰富的史迹资源。

□人物名片

韩偓:字致光,号致尧,又号玉山樵人,京兆万年(今属陕西西安市)人。晚唐大臣、诗人,被誉为“唐末完人”。寓居南安长达13年,为“南安四贤”之一。

□记者吴拏云文/图(除署名外)

近些年来研究韩偓的学术作品越来越多,人们普遍认为韩偓的诗歌具有独特价值。韩偓墓前有石仲翁和石兽,古朴雅致。韩偓墓今仍位于葵山之麓弘一法师曾与韩偓墓道碑合照(资料图片)傅实的陵园距韩偓墓不过数里地葵山一带原有古道可通达四方,南安文史学者们认为韩偓可能就是经此道前往龙兴寺院的。韩偓避居的松洋洞尚存,但如今乱石堵塞,洞口非常狭小,难以进入。南安丰州杏田村据说是韩偓一手开辟的村落

王朝终结

沦为亡唐遗老

韩偓是晚唐一位重要而复杂的大臣、诗人。他对唐王朝孤忠耿耿,始终不离不弃,赢得后世的高度赞扬。天复元年(年),李唐政权如风中残烛,王朝岌岌可危。是年,宰相崔胤召东平王朱全忠讨伐宦官,宦官韩全海等挟持唐昭宗往凤翔投奔军阀李茂贞,事起仓促,宫中大乱。唐昭宗被劫持至凤翔后,几股军阀势力各以“奉表迎驾”为名展开混战。这场战乱持续了一年多,皇帝、朝臣、宦官、强藩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在极其艰难复杂的环境中,身居“翰林学士承旨”要职的韩偓坚持操守,全力为国事奔波,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

天复三年(年),唐昭宗回到长安。这年二月,韩偓因为推荐王赞、赵崇两人为相,结果惹恼了此时已是“梁王”的朱全忠。朱全忠早想独揽大权,于是他扬言要杀掉韩偓。为保全韩偓性命,唐昭宗只得将韩偓贬为濮州司马。赴濮州前,韩偓和昭宗秘密话别,昭宗握着韩偓的手,流泪叹道:“我左右无人矣!”韩偓也泣曰:“是人非复前来之比,臣得远贬及死乃幸耳,不忍见篡弑之辱!”此时的他已预感朱全忠要图谋篡位了。

君臣匆匆一别,竟成天人永隔。天祐元年(年),朱全忠令部下左龙武军统军朱友恭、右龙武军统军氏叔琮、枢密使蒋玄晖,弑昭宗于椒殿。杀害昭宗后,朱全忠立昭宗之子李柷为帝,即唐哀帝。天祐四年(年),他又通过“禅让”的形式篡取了唐哀帝的帝位,建国号梁,史称“后梁”,唐王朝宣告终结,而韩偓也成了“亡唐遗老”。

忠诚不渝

赋诗寄托悲思

回首韩偓的前半生,说他是“命运的宠儿”一点也不为过。唐武宗会昌二年(年),韩偓出生于京兆万年县一官宦之家。父亲韩瞻,是节度使王茂元的乘龙快婿,曾任虞部郎中,后历任鲁州、凤州、睦州刺史,在地方官中颇具威望。韩偓成名甚早,李商隐绝句:“十岁裁诗走马成,冷灰残烛动离情。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说的就是韩偓。李商隐夸韩偓文思敏捷得像东晋的袁虎一样,走马之间即成文章。

后世称韩偓“早岁为诗,二十年间,不啻千首”,甚至有人拿他的诗作与“温李”(温庭筠、李商隐)相媲美,可见韩偓确实天资聪慧、才情横溢。韩偓所作的《草书屏风》曰:“何处一屏风,分明怀素踪。虽多尘色染,犹见墨痕浓。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几乎成了书法题词的典范;另有诗作《新上头》:“学梳蝉鬓试新裙,消息佳期在此春。为爱好多心转惑,遍将宜称问旁人”,以及《想得》:“两重门里玉堂前,寒食花枝月午天。想得那人垂手立,娇羞不肯上秋千”,都极尽曲折含蓄之能事,在长安城流传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

龙纪元年(年)二月,韩偓考中进士,入仕后累迁左谏议大夫、翰林学士,进兵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等。“翰林学士承旨”简称“翰林承旨”,其实就是翰林院的最高长官,在唐朝又被称为“内相”,不仅身肩起草诏令之职,而且在禁中职掌机密,权任尤重。韩偓在任内“公忠正直”,为唐昭宗所倚重。正如韩偓在他的《安贫》诗中所说:“谋身拙为安蛇足,报国危曾捋虎须”,他报国从来不避艰危,敢于与朱全忠这样的大军阀相抗,敢于“捋虎须”,其护卫李唐王朝的意志十分坚定。可惜,就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重臣也无法挽回大唐走向覆灭的命运。

天祐元年(年)之后,最赏识他的天子故亡,韩偓一路漂泊南下,将自己对于大唐的眷恋融于诗赋之中,创作了一系列有名的诗篇如《感旧》《故都》等来追述过往,表达亡国哀思。数年后,其追思昭宗,又作《感事三十四韵》,更是惊艳之作。此长篇叙事诗笔力排奡,辞气淋漓,在诗中韩偓从自己在翰苑所受的隆遇细述起,至昭宗播迁,全忠篡唐,历历如绘,带有很深的反省意味。诗云:“郁郁空狂叫,微微几病癫。丹梯倚寥廓,终去问青天”,道尽诗人胸中的愤懑和无奈。

还有一些诗篇则是在委婉地倾诉胸中的悲闷,如《醉着》:“万里清江万里天,一村桑柘一村烟。渔翁醉着无人唤,过午醒来雪满船”;《即目》:“万古离怀憎物色,几生愁绪溺风光。废城沃土肥春草,野渡空船荡夕阳”。韩偓忠于唐王朝之心始终不改。宋代刘克庄在《跋韩致光帖》曾指出:“致光自癸亥去国至甲戌悼亡十有二年,流落久矣,而乃心唐室,终始不衰。”

寓居南安

坚持拓荒清修

天祐三年(年),韩偓入闽。后梁开平四年(年),他经尤溪进入南安桃林场(即今永春),那时的他已是69岁高龄。

韩偓在桃林场客舍栖居,为闽南旖旎的田园风光所陶醉,不禁诗情大发,作《桃林场客舍之前,有池半亩,木槿栉比,阏水阻山,因命仆夫运斤梳沐,豁然清朗,复睹太虚,因作五言八韵》诗,诗曰:“插槿作藩篱,丛生覆小池。为能妨远目,因遣去闲枝。邻叟偷来赏,栖禽欲下疑。虚空无障处,蒙闭有开时。苇鹭怜潇洒,泥鳅畏日曦。稍宽春水面,尽见晚山眉。岸稳人偷钓,阶明日上基。世间多弊事,事事要良医”。田园野趣尽在其中,诗风与他之前悲忧国难时大相径庭。而最后一句也隐约点出他到闽南寓居的目的:以饱览大自然秀丽河川和享受田园之乐来治愈自己。

自后梁乾化元年(年)起,韩偓正式寓居南安。据《福建通志》卷14载:“韩偓之宅在南安县城内。”初来南安,韩偓居于城内,后来才移居于距县城北面约六七公里的葵山龙兴寺。韩偓自己开荒种地,坚持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清心修禅生活。相传韩偓在龙兴寺时,砍柴耕种,故取号“玉山樵人”。韩偓还曾在丰州莲花峰写下一首与石亭绿茶有关的诗:“柳密藏烟易,松长见日多。石崖觅芝叟,乡俗采茶歌”,估计韩翰林也是一位爱茶之人。弘一大师就曾指出:“唐季变乱,中原士族徙闽者众。偓以孤忠奇节,抗忤权奸。既遭贬谪,因隐南闽。蔬食修禅,冥心至道。求诸季世,亦希有矣。”

另据《唐韩学士偓年谱》记载:“韩公自九日山移寓于去县治三里许之三都董埔龙兴寺。僻处县治东北,人迹罕至,而寺后即葵山之麓。公躬率族人耕种自供,大有不食周粟,采薇南山之隐衷在焉。”韩偓在南安不仅自己耕田种菜,还率族人一起耕作,所以应算早期开发南安葵山的“先行者”。

魂宿葵山

峻节千载流芳

韩偓寓居南安前后长达13年,因此,南安不少地方都留有韩偓的相关史迹,而且这些史迹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寓居南安期间,韩偓作有不少诗歌,诗名赫赫。据《墨妙堂记》记载:“内相韩公偓居南安,尤以诗名。”韩偓的一些诗文描绘了南安清丽动人的风光,如《南安寓止》诗曰:“此地三年寓寄家,桔篱茅屋共桑麻。蝶矜翅暖徐观草,蜂倚身轻凝看花。天近函关屯瑞气,水侵吴甸浸晴霞。岂知卜肆严夫子,潜指星机认海槎。”正是山水田园之美抚慰了诗人的心。

乾化三年(年),韩偓曾登惠安崧洋山,游松洋洞。清嘉庆《惠安县志》有记:韩偓“避地入闽,游松洋洞”。游后,韩偓还题《松洋洞》诗以纪之。

韩偓生前的最后一首诗名为《幽独》:“幽独起侵晨,山莺啼更早。门巷掩萧条,落花满芬芳。烟和魂公远,春与人同老。默默又依依,凄然此怀抱。”从一定程度上仍袒露了他身为“亡唐遗老”避居异乡的一份悲怆之情。

后梁龙德三年(年),韩偓溘然长逝,魂宿葵山。《十国春秋·韩偓》:“龙德三年,(偓)卒于南安龙兴寺,葬葵山之麓。殁之日,家无余财,惟烧残龙凤烛一器而已。”韩偓墓今位于南安市丰州镇环山村杏田自然村,坐东向西,墓丘平面呈“风”字形。两侧除了的石羊、石虎外,还有四尊石将军。墓前立有墓碑,上刻楷书“唐学士韩偓墓”。韩偓墓传言是住在丰州的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傅实遵照韩偓生前遗愿为他营建的。说来也巧,傅实去世后,葬于环山村金钗山上,亦在葵山的环抱之中,其墓与韩偓墓相距不过数里地。

韩偓的诗歌现存多首,除了《香奁集》,还有《韩内翰别集》《韩翰林集》《玉山樵人集》等。现较通行的诗集版本有:汲古阁本、《唐音统签》本、《四部丛刊》影印本、《全唐诗》本、《四库全书》本等。韩偓是唐末五代一位具有政治远见和崇高气节的杰出诗人,清代《四库全书总目》赞他“晚节亦管宁之流亚,实为唐末完人”。又称:“其诗虽局于风气,深厚不及前人,而忠愤之气时时溢于语外。性情既挚,风骨自遒,慷慨激昂,迥异当时靡靡之响。其在晚唐,亦可谓文笔之鸣凤矣。”韩偓的形象在这些文字的叙述下,瞬间树立了起来。他在长安时与奸邪势力作斗争,被贬谪后仍心系国祚。清风峻节,千载而下犹令人慨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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