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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九年,那场流动盛宴的参加者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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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九年(年)三月初四,东晋会稽内史王羲之从宿醉中醒来。微凉晨风吹起他案上写满字的蚕茧纸一角,许是搁笔匆忙,鼠须笔尖的墨迹已经干结。昨日的豪饮和药石让他仍有些失神,定睛复看酣畅时写下的新作,却惊艳了自己。他喝下一碗醒酒汤,想要再提笔修缮誊写一番,却无论如何也得不了“微醉之中,振笔直遂”的神韵。大书法家只当这是一次无法复刻的“情之所至”,却不料凭此唱响了千年书坛文苑。王羲之循例在起首写下的“永和九年,岁在癸丑”,也随之让这一年出挑于史林,为后世提供了经久不衰的话题。而这一切的发生,都要从他在“暮春之初”,借“修禊事也”组织的一场文人酒局讲起……作为这场酒局的组织者,王羲之要准备的不外乎是择期、择址、择人。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达成的共识,“上巳节”由此应运而生。在干支纪日法中,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谓之“上巳”。“上巳节”的风俗最早见于《周礼·春官·女巫》:“女巫掌岁时,祓除、衅浴。”这是一种在女巫主持下举行的沐浴洁身、驱除灾病的祭祀仪式。“祓,除恶祭也。”(《说文解字》)在春和景明、涤旧荡新的美好寓意下,这种官方的祭祀活动也逐渐演变为民间自发庆祝的节日。《兰亭修禊图》,元,赵孟頫,绢本水墨,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兰亭雅集自东晋举办后,自唐宋开始成为中国古代绘画创作的一大主题,或侧重流传故事,或侧重雅集本身。该幅图则以人物为重心,将兰亭雅集“曲水流觞”场景得以呈现。昔有金谷,今看兰亭两晋之际,文人活动数量众多,由此催生一雅集“典型”。西晋元康六年(年),石崇在自己洛阳的别墅金谷园中,举行文人雅集,参加此次活动的皆为当下名流士绅、文学巨贾,贾谧、潘安、陆机、刘琨等24人自此被时人称为“金谷二十四友”。此次金谷雅集的由头,在于彼时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欲从洛阳去往长安,石崇牵头召集众人在金谷园为其设宴饯行。按传统,所有宾客“逐个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席上所得作品被辑录为《金谷集》,石崇亲作《金谷诗序》。后世评论者对金谷二十四友为“文人聚会”颇有微词,概因其成员多攀附贾谧(西晋权臣贾充嗣孙,晋惠帝皇后贾南风外甥)。除去这些不谈,仅从雅集本身来讲,金谷种种无疑为王羲之组兰亭会提供了最可行的操作范本。“君幸酒”云纹漆耳杯,西汉,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现藏湖南省博物馆。《晋书·王导传》记载:“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要出新亭饮宴。”可见晋室南渡后,偏安一隅的门阀士族、文人名士济济一堂并不罕见。魏晋史大家田余庆在《东晋门阀政治》中描绘,及至永和年间,“这十余年间疆埸时闻北伐,江汉久息风涛,是东晋南渡以来少有的安定时期。这个时期人物风流,清言隽永,是江左上层社会中的一个特色。”“永和以来长时间的安定局面,使浮沉于其间的士族名士得以遂其闲适。他们品评人物,辨析名理,留下的逸闻轶事,在东晋一朝比较集中,形成永和历史的一大特点。”在此“天时”之下,由具备“琅琊王氏、会稽内史、右军将军、文化名流”等多重标签在身的王羲之来主办一场属于东晋的文人雅集,实为最优。石崇曾经在《金谷诗序》中不无炫耀地用诸多笔墨描绘了雅集举办地——自家金谷园的豪气:“余有别庐在金谷涧中,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众果竹柏药草之属,田四十顷,羊二百口,鸡猪鹅鸭之类莫不毕备。又有水礁鱼池土窟,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相比之下,王羲之择定的聚会举办地“山阴之兰亭”颇有些随意,此后说起也仅有“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寥寥数语。《金谷园图》,明,仇英,绢本设色,现藏日本京都知恩院。此图描绘石崇当年在金谷园中举办雅集的场景,图中插于青铜器之中的两株红珊瑚似是为石崇“炫富”证明。对于当年的盛景,杜牧曾作诗:“沉香微末舞无痕,园中处处见红唇。穷奢极侈一朝尽,绿珠亦成坠楼人。”当年“兰亭”所在地,如今多有争议,据郦道元《水经注》:“浙江东与兰溪合,湖南有天柱山,湖口有亭,号曰兰亭,亦曰兰上里。太守王羲之、谢安兄弟,数往造焉。吴郡太守谢勖封兰亭侯,盖取此亭以为封号也。”天柱山属会稽山中的山峰,《水经注》中所提及的湖即鉴湖,兰亭之位置即鉴湖湖口与天柱山相距不远处。此后兰亭多被移动,东晋王廙之时将兰亭移入水中,北宋时又被移入距天柱山三十里远的天章寺,直至明嘉靖二十七年(年)移到今日后人所见位于浙江绍兴兰亭村旧址处。王羲之缘何选择这一“天然”聚会场所,想必并非由于经费有限,而是这样的选择更贴合其崇尚自然、谈玄论理的魏晋风度。此情此景才能供其“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才能生发“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的感慨。《世说新语·企羡篇》记载:“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欣色。”《晋书·王羲之传》亦云:“或以潘岳《金谷诗序》方其文,羲之比于石崇,闻而甚喜。”王羲之自比于土豪石崇这样“自降身份”的行为,多被后人诟病,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王羲之对兰亭雅集举办成功的欣慰之词。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因上巳修禊举办的这场文人聚会乃至取得的成果,已然超越了石崇的金谷之作,成为后世效仿、并难以逾越的高峰。兰亭,位于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兰亭街道兰亭村,始建于明嘉靖二十七年(),以曲水流觞为中心,由流觞亭、御碑亭、王右军祠、兰亭碑亭等古建筑和碑刻组成。谁是王右军的座上宾选定了日子,看好了场地,下个环节就是最费心思的下帖了。王羲之事后总结,这是一场“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宏大宴会,在会稽当地也是一桩大新闻。在拟定邀请名单,发送请帖之前,想必王羲之还有一个人要通知,便是简文帝司马昱。在田余庆看来,“永和人物,同东晋一朝人物一样,足称者本来不多。他们一般的特征是嗜五石散,习南华言,浮华相扇,标榜为高。他们不知疲倦地谈有无,谈言意,谈才性,谈出处,虽然鸿篇巨制不多,但一语惊人,便成名誉。”而简文帝司马昱则是永和玄学名士“真正的保护人”。作为司马睿的幼子,司马昱在永昌年间获封琅琊王,以会稽为食邑,晋成帝即位后,又封其为会稽王。史称司马昱“清虚寡欲,尤善玄言”(《晋书·简文帝纪》),《世说新语·品藻》记载其为会稽王时,常与东晋文学大家孙绰商略诸人风流,在他周围聚集着当时一批玄学名士。王羲之于永和七年(年)任右军将军,代王述为会稽内史,与司马昱交往甚多。于公,其在司马昱领地范围内为官行事,必联系紧密;于私,作为几大家族中实力最强的王氏代表,二者也在诸多方面同声共气。但许是其身份出现在文人雅集上并不合适,担心众人无法“放浪形骸”,王羲之并未邀请司马昱现身,但作为这样一个预计要邀请包含众多江左名流在内的“高级宴会”,不妨猜想二人事先是有过知会的。参加兰亭雅集的人数向来是关于兰亭话题的焦点,一说41人,一说42人。41人说法出自南朝梁刘孝标注释《世说新语·企羡》和唐何延之《兰亭记》。前者引王羲之《临河序》:“右将军司马太原孙丞公等二十六人,赋诗如左。前余姚令会稽谢胜等十五人,不能赋诗。”遗憾在于所列人名有限无法对照。后者虽有“与太原孙统承公、孙绰兴公、广汉王彬之道生、陈郡谢安安石、高平郗昙重熙、太原王蕴叔仁、释支遁道林、并逸少子凝、徽、操之等四十有一人”这样的细节,对于赋诗情况却并无说明,加之何延之这篇更注重《兰亭序》本身的流传故事,数据上更让人存疑。42人说法在宋代几部文献中得到证明,如宋孔延之《会稽掇英总集》、宋施宿《嘉泰会稽志》、宋桑世昌《兰亭考》等都认同有42人参加了此次兰亭雅集,并有26人赋诗,16人未赋诗,《兰亭考》还首次详细列出与会者的官职。因有诗歌传世,赋诗的26人各家并无异议,分歧多出在未赋诗的人身上。上述文献仅有唐何延之《兰亭记》将支遁列为参加人员,但《兰亭记》本身重在记述《兰亭序》墨迹流传传奇故事,且从情理上讲,支遁在文学方面的造诣连孙绰都时有不如,在这样的场合未赋诗难以令人信服;至于许询、李充,更是同期的文学大家,传其参会并无更实际的证据。可能性更大的是,说这几人参会是受到《晋书·王羲之传》的误导,其中记载:“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交好”并不意味着“绑定出席”。此处,我们暂且以碑为正,按施宿《嘉泰会稽志》载《天章寺碑》记述,结合《兰亭考》所列官职、赋诗情况,与会人员有:右将军会稽内史王羲之、司徒谢安、司徒左西属谢万、右司马孙绰、行参军徐丰之、前余姚令孙统、前永兴令王彬之、王凝之、王肃之、王徽之、陈郡袁峤之,11人成四言、五言诗各一首;散骑常侍郗昙、前参军王丰之、前上虞令华茂、颍川庾友、镇军司马虞说、郡功曹魏滂、郡五官佐谢绎、颍川庾蕴、前中军参军孙嗣、行参军曹茂之、徐州西平曹华(平)、荥阳桓伟、王玄之、王蕴之、王涣之,15人各成诗一首;侍郎谢瑰、镇国大将军掾卞迪、行参军事印丘髦、王献之、行参军羊模、参军孔炽、参军刘密、山阴令虞谷、府功曹劳夷、府主簿后绵、前长岑令华耆、前余姚令谢藤、府主簿任儗、任城吕系、任城吕本、彭城曹礼,此16人诗不成,罚三觥。不难看出,王羲之的座上宾除太原王氏,东晋各大门阀都来了代表,其余人等也多在地方上任有官职,是为“群贤毕至”;与会人员已知王羲之最为年长,时年51岁,年纪最小的为王羲之的儿子王献之,只有10岁,是为“少长咸集”。距离三月初三到来还有些时日,王羲之开始为心中拟定的邀约书写请帖:首先要请的便是与自家并称的陈郡谢氏,谢安此时隐居不仕,居于会稽,其弟谢万任吴兴太守,公私而言都是王羲之必须要邀请的名流。这样的文人雅集,当然少不了诗坛领袖孙绰来坐镇,他“居于会稽,游放山水,十有余年”,在东晋提起玄言清谈,都以其为佼佼者。请了孙绰,他的哥哥孙统也不妨一道邀来。《晋书》载孙统:“善属文,时人以为有楚风”“家于会稽。性好山水”,他留下的“时禽吟长涧,万籁吹连峰”在中国文学史上亦留有星光。除此之外,孙统还是东阳历史上第一位可知姓名的且在正史有传的县令。孙嗣为孙绰之子,“有绰风,文章相亚”。颍川庾氏也是在必请清单上的,庾友、庾蕴代表出席。王羲之曾入庾亮幕府,后得庾亮推荐出任宁远将军、江州刺史,与庾氏渊源匪浅。庾友、庾蕴为庾冰之子,庾亮之侄。写到此处,王羲之稍作停顿,这样一次盛会,他那正在北伐大业中挣扎的挚友殷浩怕是要错过了。去年冬天,殷浩第一次北伐刚刚失败,朝中无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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