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贾敬之子,贾演曾孙。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生活穷奢极欲,虽有一妻二妾,但仍和儿媳秦可卿、妻妹尤二姐关系暧昧。后因作恶多端,被人参奏革去世职,发配海疆。
“造衅开端实在宁”的宁国府,第十三回“儿媳”秦氏死了,贾氏族长贾珍宣布办丧事要“尽我所有”;第六十三回亲爹又死了,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借办丧事之机跟小姨子鬼混,肉麻得很;如此子孙,终于招惹祖宗大怒,第七十五回宁国府开中秋夜宴,贾氏宗祠现异兆发悲音了。
第十三回贾珍宣布他对秦氏的丧事要“尽我所有”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王府本有批语曰:“‘尽我所有’为媳妇,是非礼之谈。父母又将何以待之?”
亏了曹氏机巧构思,第六十三回果然贾珍父亲贾敬死了。丧事虽然写得稀散,但却是非常滑稽又非常深刻的笔墨。尤为突出的是,贾敬的丧事,都是同秦氏的丧事比照着写的:
这回亲爹贾敬死了,标题曰“死金丹独艳理亲丧”。独艳”是哪个?就是尤氏。丈夫贾珍不在家,尤氏独当一面处理丧事,快刀斩乱麻,请了风水先生选择了日期,三天后就开丧破孝。回看“儿媳”秦氏死了,尤氏是借口胃疼撂挑子的。文本说,“谁知尤氏正犯了胃疼旧疾,睡在床上。”于是乎“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两相比照,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贾敬的棺木则便宜之至。文本说:“寿木已系早年备下寄在此庙的,甚是便宜。”秦氏的棺木则奢华之至:贾珍看了几副棺木都不满意,恰好薛蟠来吊唁,说他的店里有块出在潢海铁网山上的樯木,做了棺材万年不坏。这块木头原来是给义忠亲王老千岁准备的,因为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了事,一直封在店里。贾珍听了薛蟠的话喜之不禁。把木头抬来一看,那樯木“纹若梹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叮当如金玉。”“樯木”扣出的声音、发出的气味很像是金丝楠木,这是古代最珍贵的棺木,帝王亲贵才能享用。贾珍问薛蟠得交多少钱?薛大呆子说:拿一千两银子只怕没地买,什么价不价的,赏他们几两工钱就是了。贾珍大喜,马上下令解锯。这时,贾政出来劝阻了:“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贾政既是贾珍的叔叔又说得很合理。但是贾珍就是不听,他已经心疼得恨不能代秦氏去死,还吝惜什么千两银子买不到的棺木?贾珍执意用樯木装殓秦可卿,这个细节大有深意。
秦氏出殡情境是古代其他小说从来没有写出来的精彩场面:“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六十四个青衣请出来秦氏的铭旌上写着:“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秦氏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把贾府的权势、地位、豪门的网络都表现出来了:有镇国公等六位国公继承人,有南安郡王之孙等七位郡王的继承人……公侯伯子男悉数到齐,王孙公子不可胜数,大轿小轿,不下百余辆,这些来宾的摆设跟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摆了三四里远。这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排场!
跟极力铺张的送葬队伍相映成趣是高规格的“路祭”,因为宁国府的权势,皇室“四王”,东平王、南安王、西宁王、北静王在贾府送葬路旁搭起彩棚,奏起哀乐,点上香烛,祭奠亡灵。这样的路祭,应该是贾府权势的最高表达了。
脂砚斋评语说,秦可卿之死的写法是“层峦叠翠”。从开始报丧,到四十九天守丧,到选择棺木,再到出殡,都是贾珍在操心在忙活。发丧日前,还是贾珍亲自坐了车,带了阴阳司吏,到铁槛寺踏看停灵的地方。秦可卿的丈夫贾蓉就像地遁了一样,无影无踪。这还不够耐人寻味吗?
曹氏对于贾敬之死的描写非常简略,丧礼场面的描写居然只有二十七个字:“是日,丧仪焜耀,宾客如云,自铁槛寺至宁府,夹路看的人何止数万人。”曹氏对宁国府主人的丧事为什么如此轻描淡写?有人说,因为曹氏已经用秦可卿之丧把贾府的权势写尽了,写绝了。曹氏从来不重复他人,也不重复自己。此论也许不错,但松樵认为这不是主因。主因有三:一为“多乎哉,不多也”。贾珍办“儿媳”丧事已经“尽我所有”,所剩“不多也”;二为贾珍之于“儿媳”和老爹的感情不可同年而语;三为贾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两个小姨子正等着呢。所以,曹氏就秉笔直书了,用贾敬之死写出更新的文字,写出了揭露、鞭笞封建贵族贾珍之流道德沦丧的内容。
贾敬死时,贾珍本来在外边参加国丧活动,他回来给父亲奔丧,先跪爬到贾敬的灵前叩头大哭,直哭到天亮,把嗓子都哭哑了。然后,派贾蓉看望早就跟他们父子不干不净的尤二姐和尤三姐。贾蓉嬉皮笑脸地对尤二姐说的第一句话是:“二姨娘,你又来了,我们父亲正想你呢。”贾敬的灵柩进城后,“灵柩停放在正堂之内。供奠举哀已毕,亲友渐次散回,只剩族中人分理迎宾送客等事。近亲只有邢大舅相伴未去。贾珍贾蓉此时为礼法所拘,不免在灵旁藉草枕块,恨苦居丧。人散后,仍乘空寻他小姨子们厮混。”
死了父亲,成了贾珍跟小姨子鬼混的良机。这就是贾珍对待父亲之丧的态度。这和秦可卿之死时贾珍的“如丧考妣”相比,形成了尖锐的讽刺。这就是贾珍这个贾氏族长身上表现出来的封建伦理。
作者早在秦可卿的判词和曲子里就指出了这种乱伦必然带来的恶果:“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乘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淫荡,特别是乱伦,不仅可以败家,也可以亡国。这是历史经验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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