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DNA报告，枣树林女尸身份已确认：李敏丽，27岁，缙县人，无业。死因是遭受锤击导致颅骨洞穿，作案手法与徐浩然案相似度90%，可以考虑并案处理。”
“失踪日期是去年1月4日，推测死亡日期应该就在那之后不超过3天。1月4日下午3点到4点在涵笑传媒面试网剧女主角，离开后失踪。虽然小林汇报说怀疑涵笑传媒总裁彭宇涵涉嫌介绍李敏丽进行非法活动，但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
案情分析会上，听着石泉的总结，众人心情既沉痛又兴奋。
“说说你们的看法。”石泉道。
“涵笑传媒是浩然传媒投资的，两者有很多生意来往。若两起案件可以并案，我也认为是因为在涵笑传媒面试李敏丽才和徐浩然有了联系。凶手应该与他们两人有某种关联，而且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可以再详细查查两个公司员工还有与其有业务来往的单位。”林大勇道。
“我同意，不过……我认为第一要查找李敏丽的男朋友！因为咱们之前在会所调查时候得知徐浩然有潜规则女演员的恶行，说不定李敏丽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她和徐浩然都被同一种手段杀害，很可能是李敏丽男朋友得知这件事后的报复。”王斌攥紧拳头砸在桌子上。
石泉点点头，嘴角罕见地微微上扬，道：“小王有进步，接下来你和小宋主要负责查李敏丽的社会关系，尤其是男性朋友。注意别漏掉她直播的粉丝。”
“是，石队！还有一件事……我们是不是不要再盯着韩樱了？”王斌揉了揉黑眼圈，“我和小宋一天24小时轮班蹲在北山度假酒店对面的农家院里，太耽误时间！而且那女人没什么动静，天天就是喝茶养胎，也没看见什么情夫现身，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再说，她现在肚子很大了，逃能逃去哪？就算您觉得韩樱可能会因为李敏丽和徐浩然乱搞而雇佣杀手，可是李敏丽失踪前根本不认识徐浩然，韩樱没有准备的时间。所以，我认为韩樱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她只是个可怜人，还是让她安心休息吧……”
石泉沉吟片刻，道：“不用24小时看着了，但每天都要去看看，对韩樱的行踪要清楚。同时，继续跟进徐浩然的社会关系……”
“是！”刑警们齐声道。
突然，角落里响起塑料折断的“咔嚓”声，紧接传来一声：“石队，我们还漏了一个关键点。”
众人齐刷刷回过头去，只见林海蓝坐得笔直，指间捏着一支笔帽断裂的签字笔。
“什么？”
“还有一个可并案的对象……就是10年前北山水库被害的韩理，同样在北山附近被害，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的凶器。被害者其实已经是三个人了！”林海蓝道。
石泉叹了口气，道：“我们做一个假设，韩理也死于那个凶手之手。那么你认为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韩理曾在徐浩然开的冷饮店打工，知道赵子琪自杀的真相，凶手可能就是和这件事相关的人。后来，徐浩然成立了浩然传媒，身价飙升，但龌龊之事在背地里继续干。咱们在会所调查时候听王菁说过，徐浩然等人在会所里玩弄女演员，时而有受伤的情况发生，可能李敏丽就是被凶手意外折磨致死。这件事，我再次强调彭宇涵脱不开干系。我从社会多方位了解到，彭宇涵四处找人介绍年轻女孩，名义上是参演公司网剧，其实目的不纯。
综上所述，凶手和徐浩然必然关系亲密，可能是朋友或者亲信。至于徐浩然被害……我分析是徐浩然与凶手因为利益问题或公司经营方向有了矛盾，也可能是徐浩然试图控制凶手，甚至也想杀掉凶手，最终导致‘狗咬狗’反而被杀！”林海蓝道。
除了石泉，其余人听完都是目瞪口呆。
“这么大的时间跨度，你如何取证？徐浩然一介生意人，身边人众多，你怎么锁定嫌疑人？”石泉道。
林海蓝从文件袋里拿出那张冰物语冷饮店的老照片，道：“这是冰物语冷饮店当时从业人员，凶手可能就在这张照片里！”
石泉先是点点头，继而摇摇头，道：“说实话，起先我觉得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我佩服你的执着。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韩理的案子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物证，也没有目击者。而且年代久远，几乎无法再调查取证。就算你找到了徐浩然和李敏丽案子的凶手，从法律角度上也无法和韩理的案子并案起诉。如果为韩理伸冤是你的初衷，那你大概率会失望。”
林海蓝一怔，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低下头，一眼便望见韩理那温暖又忧郁的笑。
“如果我能让凶手亲口承认呢？”她攥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
——
自从在案情分析会上口出狂言，林海蓝立刻在警局出了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被评论最多的还是：“坐等她打脸”。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能让凶手自己承认10年前犯下的一丁点证据都没有的杀人案，更何况那案子久经沙场的李宗刚队长都破不了。
当然，所有人……除了魏寻。
“抱歉，海蓝，让你失望了……我还没能查出照片上那几个人的信息。冰物语冷饮店是个体户，雇佣员工没有走正式手续，所以工商局的记录信息很少，能查到的只有徐浩然和徐浩天。你知道，徐浩天拒绝配合，我也没有权利强制执行。大数据、人脸识别、天眼监控这些都是最近发展起来的，10年前数据实在太少。而且照片像素低，这些人样貌很可能也已经变化。”魏寻道。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挨家挨户去问。”林海蓝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还可以换个思路。”魏寻微微一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可以从现在倒推过去啊！着眼于目前两起案子，因为遗留线索痕迹又多又新鲜，所以更容易找出凶手。等我们找到他，就可以倒推出他对于韩理犯下的罪行了。”
林海蓝眼前一亮，思忖片刻，道：“明白了！去查涵笑传媒面试过的人员名单，尤其是那些被推荐给浩然传媒的，找出女演员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凶手既然埋伏在徐浩然身边，必然也和那些女演员接触过……”
魏寻怔怔望着她兴奋的模样，直到她走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林海蓝道。
“有点累了吧……”魏寻喝光了咖啡，拉出键盘开始工作。
“注，注意身体！太累容易生病。”林海蓝憋了半天只挤出这一句关心的话。末了，她又补上一句没头没脑的：“我不能没有你……”
一时间，办公室安静得彻底。林海蓝抬起头，正撞上魏寻的目光，掺杂着惊讶又似乎满是柔情。
她一时间红了脸，吞吞吐吐道：“不，不能，没……没有你的协助！”
魏寻目光倏地黯淡下来，却依然笑道：“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死，放心吧。”
“呸呸呸！别说这种话！”林海蓝迅速捂住了他的嘴。脑海里闪现出许多年前支离破碎的回忆，那时候，那个少年也信誓旦旦说会保护她到永远，可结局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望着魏寻的侧脸，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那样暧昧不明的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已经渐渐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
有时候，她无法判断一份感情是爱情、友情抑或是亲情，但他就像一棵树，根须不知不觉已深深扎入她心内的泥土，而很多时候只是被当成了习惯。
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日子，习惯了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习惯了他的鼓励和帮助，习惯了他像多肉盆栽一样安静又温柔……只是，偶尔心内会被不安占据，害怕有一天他也会离去，就像那些青春里曾经最重要的人们一样。
——
韩樱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进那个只去过3次的浩然传媒。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一不能哭，二不能发火。如果一个成年人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控制不好，她就无法实现目标。
“她是谁？怎么进来的？”
“她那个样子快生了吧？推销保险的都这么内卷了？”
“保安怎么都不管？”
公司里全是年轻面孔，一个个朝气蓬勃、青春洋溢，自然不会把臃肿憔悴的她和照片上那个清纯柔美的总裁夫人联系在一起。她也不介意，径自乘电梯去8层，走向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一切。
然而，当她推开基金会主席办公室的大门时候，竟看见王菁坐在办公桌背后宽大柔软的真皮旋转椅上。
“呀！樱姐……”王菁脸上的表情在几秒钟之内由惊讶变为慌张又变为嘲讽，“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当徐浩然在世的时候，王菁对她毕恭毕敬，不光是嘘寒问暖、逢年过节送礼品，甚至到她家里帮她熨衣服、刷马桶，对待她简直如同对待皇后。现如今，那女人的屁股却像焊在了座椅上，脸上全写着“幸灾乐祸”。
“我来上班。这是我的办公室，如果没事，请你出去。”韩樱道。
王菁一怔，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道：“浩天总说让我管理基金会，毕竟我是大学财务管理专业毕业的，这岗位更适合我。您还是好好照料自己，回家休养吧。”
韩樱差点破戒，想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出来。王菁的意思难道是：她韩樱这个没有上过大学的家庭妇女就没能力、没资格管理基金会？
然而，韩樱只是深吸一口气，面带礼貌微笑，道：“哦？公司下达的您上任的文件在哪里？没有文件，我可不能把基金会的章交给你。没有章，你签署任何文件都没有法律效力。”
王菁瞪大了眼睛，悄悄在桌子下打开保险柜，在里面翻找半天，除了一些合同文件就只有一盒印泥。她身体倏地僵住了，不敢再抬头看向韩樱。
看着王菁的怂样，韩樱暗暗庆幸自己在搬离别墅之前从书房抽屉中翻到了这枚基金会印章！原本，她只是在基金会挂个名，实际工作全掌握在徐浩然自己手中。
突然，大门被“砰”得推开，徐浩然和高律师出现在门口。徐浩然一看见坐在皮座椅上的王菁立刻皱起了眉，指着她，道：“你跟这儿干啥呢？去去……倒点水，没看见领导都来了吗？”
王菁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也只是使劲咬了咬唇。众目睽睽之下，她迅速从皮椅上跳下来，抱起茶叶罐子就冲出了办公室。
韩樱扶着肚子，缓缓坐在皮椅上，耳畔隐约听见门外压抑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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